暴雨(中)
作者:南谯居北      更新:2025-12-24 16:09      字数:3180
  赵汲其实不大相信陈暮山会轻易终止合作,目前他们占据优势,没有无缘无故放弃的道理,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捣鬼。
  赵濂?赵简?或是…倘若陈江驰能轻而易举控制住陈暮山,那事件走向将完全改变,陈?不再是可用作交易的商品,而是他必须牢牢掌握住的保命符。
  陈?——等等,她刚刚说什么?
  房间每日都会做保洁,如果马桶损坏,一早就会叫人来修理,不可能等到现在。赵汲意识到不妙,倏地起身,拔腿向外跑。
  “陈?呢?”
  走廊上看守的男人百无聊赖地靠着栏杆发呆,见赵汲神色紧张,他急忙站直身体,道陈?进洗手间没几分钟就全身湿透地走出来,她冻的脸色发白,担心出事,他便没阻止女佣带她去更换衣服。
  赵汲听完,愤怒地给了男人一巴掌,“蠢货!哪个房间,快带我去!”
  保姆间房门紧锁,敲门也无人应声,等叫来几人撞开,里面果然没有陈?。女佣被封住嘴巴捆在椅子上,旁边小窗开着,赵汲走到窗口,看见床单悬在半空,下方白色雨棚一大半歪斜着,积攒的雨水沿着撞击造成的凹槽向下流淌,不多时就将地面的水坑填满。
  他之所以把陈?困在二楼,就是坚信她跑不掉。这么高的距离,没有防护直接跳下去,换作他一个男人都会犹豫,她怎么可能敢。
  可她就是跳了。明明说过不会伤害她,为什么还要跑,真的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么,为了他,连性命都可以抛之脑后?
  赵汲没见过这种感情,自然也无法理解,他望着地面,久久没有说话。
  下属小心翼翼上前提醒,“要是让陈董事长知道我们没把人看住,他一定会大发雷霆,赵总,当务之急,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陈小姐。”
  “你带人进林子,另叫几个人沿着山路找,后山不好走,她跑不远,”说到这,赵汲才想起房内还有一个人,他走到椅子旁,扯下女佣嘴上的布条,问道:“她跑了多久?”
  “…我、我不知道…”瞥见他铁青脸色,女佣瑟缩起肩膀,颤抖着改口,“大…大概有五分钟。”
  院中打手们收到指示,兵分两路离开小楼,跟在赵汲身边的人见状问道:“这么追万一伤到人,陈董事长那儿怎么交代?”
  这已经不在赵汲的关心范围,既然陈?宁愿受伤也要离开自己,那他还有什么好收敛。这辈子他注定得不到她,既然他得不到,那么旁人也没有道理得到。赵汲往前走,头也不回道:“告诉他们,我只要人,至于其他的,自己看着办。”
  陈?逃走,陈暮山失联,以防万一,他必须提前安排后路,首先得先将不利文件销毁。赵汲匆匆赶往书房,忽闻一阵骚动,他走到栏杆边问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  大门被撞开,一人连滚带爬摔进客厅,狼狈地趴在地上回道:“赵、赵总,有人闯进来了!”
  寒风将细雨斜斜吹进走廊,朦胧灯光下,几个看守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。赵汲想要看清情况,快步走下楼梯,当他走到厅中央,一束大灯越过狼藉人群笔直地照到身上,强烈的光线刺痛着眼睛,他不得已抬起手臂去遮挡。
  黑暗中许多人在朝他靠近,轰鸣的引擎也遮不住响亮的脚步。警察?不对,倘若是警察,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,赵汲预感不妙,侧首向外看。
  一群人背着光自他身侧进入房内,偌大客厅眨眼间变得拥挤,众人默契地靠墙而立,将中央位置留给后面的男人。
  望着那道仓惶逃窜的身影,陈江驰冷笑一声,快步上前,在赵汲踏上楼梯时,抬腿将他踹了下来。
  膝盖一软,赵汲没抓住扶手,两眼昏花地滚下楼梯。客厅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,这一跤不痛不痒,陈江驰解开袖扣,卷着袖管走过去,等赵汲爬起身,一拳将他打翻在地。
  平日陈江驰同闫叙练拳,往往点到即止,他懂分寸,也知道收力,如此凶残的打法,闫叙是第一次见,这显然已经不是发泄情绪那么简单。底下人担心把赵汲打死,想上去阻拦,闫叙摆摆手道:“怕什么,死不了,把这些人关到房间里,你们跟我上楼。”
  一队寻人,一队搜查书房,分布好工作,外间只剩陈江驰和赵汲。闫叙点燃香烟,坐到正对大厅的楼梯上,冷眼旁观。
  客厅桌椅板凳碎了一地,赵汲强撑着从玻璃渣中站起来,陈江驰也不阻拦,于他而言,此时的赵汲就是一只濒死老鼠,比起太快解脱,他更想看他在绝望中负隅顽抗,最后不甘死去的狼狈惨相。
  上山这段时间,对陈?安危的担忧折磨着陈江驰,将他逼至疯魔,他迫切地想要除掉每个试图伤害陈?的人,这种时候谁去阻拦,谁就会变成他的敌人,闫叙能够理解这种心情。他无声地抽完一支烟,等到书房的人拿回所需文件,楼下硝烟也告一段落。
  原本暖白色的地毯如今布满斑斑点点的鲜血,瞧着极其可怖。赵汲半死不活地躺在中央,偏头吐出一口血水,抬眼看见陈江驰的手指也在滴血,他笑起来。
  这是场两败俱伤的战争,他不是唯一输家,想到这,赵汲得意地说道:“我不过是请我的未婚妻到家里坐坐,你这么兴师动众,是对自己没信心,还是对她没信心?”
  “未婚妻?”听见赵汲那样称呼陈?,陈江驰真心觉得这个称呼很好笑,他低笑两声,道:“你爸当年靠女人做了楚家的金龟婿,为讨老丈人欢心,做小伏低十余年,结果楚老先生去世还不到半年,你爸那条软骨头就把你母亲逼疯,迫不及待地吞并了楚家旗下所有产业。你是不是自作聪明,打算用同样方法对付陈??”
  赵汲惊讶地睁大眼睛,“你怎么会…”
  “你们父子真是一丘之貉,我想不明白,”陈江驰踩着他手臂蹲下身,“赵简居然会是你这种人的姐姐。”
  就像他同样不明白,二老那样的良善人怎么会生出陈暮山这种冷血动物。陈江驰思考过是否是陈家两兄弟在生长过程中曾得到过区别对待,才导致陈暮山的心理变得扭曲,可事实是他们得到的是同等偏爱。
  于是只能归结为天生恶种。一声惨叫自赵汲口中溢出,哀嚎声回荡在空荡客厅,吓得闫叙从楼梯上站起来。
  陈江驰出手异常迅速,他抓住赵汲手腕,以脚下踩住的肘关节为支点,压着腕部往反方向猛力对折,动作果断,神情冷漠的似在掰断一截莲藕,没有半分犹豫。
  这只脏手一次次地伸向陈?,他看在赵简面子,已极近容忍,可这难得的好心,却反向助长了赵汲的气焰。
  其实做事极端些未必不好,毕竟斩草就该除根,否则必定后患无穷,陈?被绑这件事就是最好证明。接过旁人递来的毛巾,陈江驰擦着手对赵汲道:“我早就警告过你,觊觎她之前想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,能不能承担的起代价,事实证明你不仅无能,而且愚蠢,你真以为我不动你是忌惮你们赵家?”
  “你能拿我怎样?”赵汲疼的脸上沁满冷汗,仍不服地瞪着他,“我就算被起诉也判不了几年,说不定花点钱很快就能出来,对了…”他道:“她喜欢蔷薇花对吧,难怪那么珍惜那条项链,可惜被我毁了。”
  想到那条视频,陈江驰不自觉拧眉,“赵简真是白费苦心。”
  “苦心?”赵汲仰头大笑,“她的苦心就是多年来对我这个弟弟不管不顾,一回赵家便视我为眼中钉,伙同赵濂挤我出集团,还妄图把我当狗一样关起来!苦心?呸!这样的苦心我不稀罕!”
  陈江驰嗤笑一声:“我以为你是装蠢,没想到你是真蠢。”
  赵汲:“你…”
  “算了。”他对他们的家务事没兴趣。扔掉毛巾,陈江驰面色冷下来,他望向楼上敞开的一间间房门,没有温度的声音听的人不寒而栗:“你能在赵濂手底下活过这么多年,赵简真的不太容易,不过以后她不用再操心了。”
  搜寻的人无功而返,好在他们从救下的女孩口中确认陈?已经逃离,她在十分钟前朝着南方离开,身上带着手机。
  女佣还告诉陈江驰,赵汲派出许多人去寻找陈?,那都是些亡命之徒,专做非法生意,“你最好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她。”
  手机震动,耳机里同时间传来两声轻叩,留在车内的人发来好消息。就在刚才,他们成功连接上定位器,找到了陈?。
  雨仍在下,当陈江驰冲进后山时,山脚下响起警笛声,一排警车浩浩荡荡行驶而来,众多媒体车紧随其后,在无人注意时,一辆私家车突然转向偏僻小道,提前朝小楼赶来。